接约稿
铁血bg人
浪漫不死。
再见,运动男孩们。

【何立X你】荔枝.叁

开始火葬场

———

7.

 

这是你过得最不好的一个除夕——去年这个时候家境已经不算很好,你们一家人却也勉强在一起凑了一桌年夜饭。甚至你的父母还给你封了一个红包,让你一直带在身上,就能平平安安的。

 

而不是像这个除夕,你一个人躺在屋子里——准确来说是以一种很别扭的方式侧卧着,后背上的几道鞭伤还没有好,后厨的厨房看你实在可怜这几日有空的时候来给你上药,但今天是除夕,在这样人人团聚的日子里,她大概也不会来了。

 

你浑浑噩噩地这样侧卧着,强迫自己赶紧睡过去——这样一觉醒来就是新年,一切都是新的。虽然你心里很明白,其实新年根本不算什么,你只是下意识地给自己捏造出一些朦胧的希望。曾经这些希望是何立,现在不是了,所以你只好从头再来。

 

身后的木门被推动了,发出吱呀一声的轻响,你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,几乎只露出一点点缝隙来呼气。你不知道来的人是谁。不是厨娘,她的步伐没有那么轻,也不是之前和你住在一块儿的那几个浣衣女郎。自从那件事后,她们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……

 

来人步伐很轻,轻到你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。而正当你不断盘算着来人到底是善是恶的瞬息之间,你忽地听见了一声叹息。

 

心上紧绷的弦猛然一松,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钝痛。你几乎是在刹那之间觉得自己的鼻腔内泛起让人窒息疯狂的酸涩,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咽回去的眼泪也在顷刻之间冲开了阀门。你背对着他,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团成一团,努力想要装作自己已经睡着,却始终克制不住泪意带来的颤抖。

 

你等待着他开口,又希望他一直沉默下去,然后假装未曾来过地告别。可他似乎是站在你的身后长久地盯着你懦弱无助的背影发呆,久到你差点崩溃地翻身坐起喊他滚出去。可何立没有,他没有开口说话,也没有转身。你甚至感到他在你身侧轻轻地躺下,你们近在咫尺,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亲密无间的样子——

 

亲密无间?其实仔细想想,你印象里美好的回忆又有哪一刻不是经由你自己臆想和捏造的呢?你只看见他和你说话,向你许下不切实际的诺言,却忘了那背后的代价,是你时不时带给他的吃食、书本和金钱。

 

你深知自己在何立的眼中已经漏了馅儿,因为你从来不是个擅长伪装的人,无论是以前傻乎乎的喜欢,还是现在遮掩不住的失控。

 

他听到了你的一声啜泣,仿若蚊呐,仿若落雪。寂静夜似乎在那一声啜泣里被撕裂成了两半,奄奄一息的炭盆发出几声咳嗽,然后猛然炸开衣料被褥相互摩擦的声音,你只觉得自己忽然被人狠狠囚住,本就还发疼的背脊忽然贴上了身后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,你又惊又怕,死死咬着牙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,却只换来何立愈发狠戾的禁锢。

 

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像是场无声的对峙,假设它发生在事情之前,你都会不顾一切地回身拥抱他,然后彻底相信自己所以的回忆都漂亮且真实。可现在不是,你只觉得荒谬到极点,你觉得何立疯了,你觉得像个不可见底的深渊,你只想跑得越远越好。

 

这种感觉就像街边相斗的恶犬,一只抓着一只的耳朵,一只扯着另一只的尾巴。最后还是你输了,你崩溃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叫喊,然后丧失所有力气地流泪,原本狠狠掐着他臂膀的双手也失去了力气,徒劳地垂落,又因为他这个冷酷生硬的拥抱而拧巴地让你肩膀发酸。

 

没有任何的旖旎、缠绵和柔情,你甚至觉得耻辱、痛苦,掺杂着后背一阵又一阵惨烈的疼痛。何立的力气似乎松了一些,他把下颌搁在的肩头,几乎是用他的面颊去贴着你的面颊,沉默寡言地把你桎在他的怀抱里,任由你哭得撕心裂肺。

 

这些成为了这个除夕夜最荒诞的一幕……甚至直到你哭声渐弱,整个人的理智稍稍回笼,你也觉得自己忍不住地想笑。你一向不会嘲讽人,如今却不惮以最恶毒的狞笑来蔑视自己和他。

 

你问他,何立,你在干什么。你浑身发着颤,不过很久以后你才发现颤抖着的不是自己,而是身后的这个男人。

 

他始终没有回答你,只是一直在你耳畔落下杂乱无章的喘息,而你也认命般的觉得自己再也无力挣脱,只用透着无限疲惫的声音对他说——

 

你走吧何立,你走吧。

 

你闭上眼睛,感觉自己的泪水从眼中掉出去。他抱着你,你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冷,冷得好像倒在三尺雪地,被风雪侵袭成了一个僵硬的雪人。

 

新年的钟声在此时响起,回荡在整个府邸,一声比一声洪亮、盛大,美好到你在瞬息之间看到了仙境蓬莱,又在一片虚妄之中瞧见了冷却落地的烟花。

 

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开口,也是他新年对你说的第一句话,穿透过寒凉的夜,温热的呼吸落在你的脖颈之间,却和这新年一样美好又虚假。

 

“新年喜乐……”何立的声音在发颤,好像被夜晚的寒气碎成了好几瓣,“许个愿吧。”

 

他催促你,好像正极力在朔风之中用孱弱的火苗点燃烟花,许个愿吧。

 

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混沌得如同一团朦胧虚无的雾气,你想象不出他此时的神色,更无法将身后这个男人和几天之前居高临下看着你、羞辱你的男人联系在一起,你觉得自己喘不过气,好像有无形的手抓住了你的喉咙,心跳更是快到你怀疑自己下一刻会因为心悸而暴毙。

 

可不是因为爱……你呆呆地想着,一边愣怔地轻轻摇头。这样的感觉,这样山崩海啸的感觉,不是因为爱,不是因为你爱他。

 

这个想法几乎让你自己都吓了一跳。你想起当时在雪地里笑得傻乎乎的你,傻乎乎地对他笑,傻乎乎地把那宝贝的香膏揣在兜里,傻乎乎地对他说“小年夜喜乐”——

 

你记得自己一直在奔跑,奔跑在苍茫的雪地里,奔跑在这般大、空、寂寞的府邸。冷风迎了满面,灌了满怀,你只觉得自己连耳朵都在疼,可却又好像未曾停止过微笑。

 

然后慢慢地跑过飞雪漫天,跑进靡靡的春光。

 

“我觉得我像只刺猬,何立。”

 

你把自己所有的刺都拔干净了,捧在他面前让他看,让他知道你的脆弱,知道你傻乎乎的爱情,并希冀他会因为你的累累伤痕而爱我,反把你捧在他的手心。

 

鲜血淋漓,体无完肤。

 

“我觉得自己就像只没有刺的刺猬。”你的笑像炉火里飘飞的烟灰。

 

你走吧,何立。我想回家,我的愿望是回家,我要回家,求你……我想回家。

 

男人拥着女人,看着她歇斯底里、彻夜流泪。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就像当年他见到姑娘的父亲,有钱人高高在上地问他——你想娶我的女儿吗。他在心里觉得无比讥讽,在他看来是那个傻乎乎的姑娘整日里缠着他,他自认为接过她的善意,是在忍辱负重地接受有钱人的施舍。可是他想到她笑起来时的面庞,他忽然觉得,和她在一块儿好像也很好。

 

可她的父亲不允许他娶那颗掌上明珠。那个父亲说他的女儿不会嫁给一个一无所有一事无成的人,然后他离开了,他一直没想明白他的离开走到底是为了自己,还是因为那鄙夷的目光刺中了他心里的自卑。

 

她会哭吗?大概会,然后很快会忘了他,重新开始新的日子,嫁一个配得上她的人,有可爱的孩子。到了京城,他摸爬滚打,血雨腥风,冷酷得活像个死人。以至于何立一直以为自己忘了她,他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何总管何大人,可他从没有回到他们的故乡。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,直到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,拧巴又别扭地成为这个世界里最突兀的一抹颜色,然后缓缓沦为偌大府邸屋檐下小小的阴影。

 

她趴在板凳上,狼狈地看他。她的眼里好像有水,可他做了什么?

 

他是先恨过了她,然后发现自己爱她。他的爱自私、丑陋、贪婪,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扭曲。他知道自己无知、狠毒、阴暗,可是他爱她。他没法不爱她,没法不爱那个脸蛋通红,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的女人。

 

偏偏他在这时候成了哑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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